放棄模特兒身份變身矽谷創業家！AI時尚新創Mirror Mirror AI獲得a16z百萬美元投資

2018年，林郁珊還在美國加州帕羅奧托一間名為Café Venetia的咖啡廳裡，與無數博士生一樣，與難纏的博士論文搏鬥。突然，一位鄰座的教授開口詢問他的研究內容。林郁珊聊起他結合AI與時尚趨勢偵測的題目，這位教授聽罷遞出名片，說如果有需要可隨時找他幫忙。

「我之後Google了一下，才知道這位教授竟然是Google的第一位投資人。」Mirror Mirror AI創辦人林郁珊直呼，直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，他遇到了David Cheriton。

這個瞬間讓林郁珊感受到了環境的巨大力量。

身處這個全世界新創最密集的矽谷，林郁珊在Mountain View的咖啡廳裡經常耳聞隔壁桌在談投資、在簡報，他過去一直不以為意，直到這個偶遇他才意識到：「我好像沒有好好利用自己所在的環境，有點可惜。」

時隔7年，林郁珊成立的AI時尚新創Mirror Mirror AI，獲得a16z Speedrun計畫100萬美元的投資。

喜歡程式的模特兒，是如何與「創業」相遇的？

身為賓州大學電腦科學博士生，以AI為底創業似乎合情合理，但是為什麼是結合時尚產業？這和林郁珊的另一個夢想有關：模特兒。

林郁珊從小就對時尚雜誌跟寫程式很感興趣，大學時期因緣際會參加了一場大學的走秀，「這一走就被打開了新世界，」林郁珊笑稱，當時甚至還通過了凱渥的海選，「我爸媽是在報紙是看到我才知道我去當模特兒的，他們希望我放棄⋯⋯我最後打電話棄權了，但偶爾還是有去走秀，每天就是在台北跟中壢之間的火車上。」

不過也正是這份機緣的意外，林郁珊開始思考大學畢業後的人生規劃：畢業後該續往模特兒發展、續研讀電腦科學並當個教授，還是跟同學們一樣進入園區當個工程師？

林郁珊最後的選擇，有些出乎意料的，是大學教授。「22歲還是很迷惘的年紀嘛，當時我不想進園區當工程師，如果模特兒不可行的話，那我想繼續唸書。」

申請上賓州的全額獎學金後，林郁珊正式成為賓州大學工讀工程博士，這條路也將他帶入了科技業的頂尖殿堂：從負責時尚推薦系統的VISA研究員到負責尺寸推薦與虛擬試穿的Amazon Fashion的AI科學家。

「一開始我拿到大公司offer時很開心，我去買咖啡的時候，身邊的人都在pitch、談投資，我真的是不以為意，後來看了關於Theranos的書《Bad Blood》，發現Holmes去的咖啡廳很多我也會去，我突然有種感覺跟所處環境是平行時空的感覺。」林郁珊，這才有了後來開頭那段和David Cheriton相遇的故事，並點燃心中創業的火苗，「可能是身處矽谷的關係，真的是耳濡沫染。」

創業的第一課：不要太相信親朋好友！

林郁珊創業的點子最初萌芽於2023年底，當時生成式AI正處於狂熱的起飛階段，所以林郁珊認為：既然AI能夠生成圖片，那未來時尚就應該是屬於每個人的。

Mirror Mirror AI的第一個雛形，是一個線上個人化時尚雜誌App。打開App，裡面的模特兒是使用者自己，App會推薦可以購買的穿搭，並配上妳已有的衣服，這個點子促使林郁珊於2024年5月辭職創業。

而這個帶有浪漫色彩的想法，很快受到市場無情的現實而冷卻。

「我這個點子只做了3個月。」林郁珊說，最大的打擊來自兩方面：技術與投資人。「當時（2023年夏天）的AI製圖技術與現在完全不同，我們找了紐約時裝學院的學生進行測試，結果發現做出來的圖真的很糟，糟透了，我還得向用戶道歉。」

另一個挑戰則是投資人，因為他們對Mirror Mirror AI的第一個構想興趣缺缺，而這背後和市場需求有關。林郁珊坦言，剛開始創業時太過執著在「自己想做什麼」，卻沒有思考「市場要什麼」，而且犯了一個新手創業家會犯的錯誤：只問身邊的親朋好友，算是誤判了市場訊號，「我的建議就是，絕對不要問親朋好友，他們都瞎支持，哈哈哈。」

這兩方面的打擊讓林郁珊體悟到：AI是個需要資本和資源的遊戲，如果無法在核心的生成模型上達到足夠的美感與品質，小團隊就缺乏競爭力。

B2B轉型：從「Shining Feature」到無痛整合既有流程

消費者這條路暫時行不通後，Mirror Mirror AI決定轉向可能具有更強烈需求的商務市場（B2B），為時尚品牌提供AI服務，包括生成社群圖片、電商圖片以及平拍圖。

這次轉型讓林郁珊對垂直產業的痛點，以及新創追尋PMF（產品市場契合度，Product-Market Fit）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
他觀察到，科技出身的團隊往往會想出很多「shining feature」（閃亮的解決方案），但時尚業的真實需求往往沒有到達那一步，許多品牌想要的只是「降低成本」或「跑快一點」，甚至，新創對於「降低成本」的想像可能也都太過浪漫了。

「像是我之前去了一家時尚巨頭的攝影棚，他們在洛杉磯的辦公室就是一個巨型工廠，把攝影師、模特兒、化妝師全部納入in-house，從模特兒走上棚拍到商品上架，只需24到48小時，這其實是一個超高效率又低成本的運作流程，比AI新創的成本都還低，所以很多大廠都覺得不如自己做還比較快。」林郁珊說。

換句話說，現階段的AI新創如果想要打入時尚產業，競爭壁壘不在於技術本身，而在於對垂直產業的理解。

林郁珊認為，在AI模型發展如此快速的今天，小公司將資源投入到訓練或微調底層模型是巨大的浪費，因此競爭優勢必須放在UI/UX，讓產品能「無痛的融入到客戶的整套workflow」，真正提高客戶日常的生產力。

不過，Mirror Mirror AI這時候又踩入了創業的第二個坑：淪為專案客製化公司。「一開始有大品牌願意談，真的會很興奮，什麼功能都願意做。」林郁珊說，直到後來發現產品的多數功能對其他客戶沒有價值之後，團隊才踩了煞車。

林郁珊為創業家們提出了一個AI時代的生存指南：第一，要找到客戶「痛點的共通性」；第二，一定要每天去追尋模型的最新狀況，建立判斷力，「一個簡單的判斷是，Google做了什麼就不要再投入在那了。」

來自a16z「最好的拒絕信」，讓Mirror Mirror AI走入「隱身模式」

但是商業模式的轉型，還是需要資金，所以Mirror Mirror AI在2025年4月首次申請了a16z的Speedrun計畫，一個a16z內部、類似加速器的孵化計畫，將會投資入選的早期團隊投資100萬美元，並給予3個月的輔導。

「這次申請失敗了！但是，」林郁珊笑稱，「這是我收過最好的拒絕信。」

這個最好，不僅是因為來自a16z，也因為a16z給出的具體建議。這封信不僅讚賞林郁珊的背景，也具體指出不足：對定價策略、商業洞察不夠足，建議林郁珊找一位更具時尚界經驗的人當共同創辦人，「世界級VC就是不一樣！」林郁珊感嘆。

基於這些反思，林郁珊在8月決定再次更換產品方向，不僅得到來自微軟產品長Aparna Chennapragada、Thinking Machines技術長 Barret Zoph等巨頭的天使投資，一位在Zynga任職技術長的友人更告訴他，a16z Speedrun的人叫他回去再試一次。

林郁珊迅速抓住了這次反向投奔的機會，從送出申請到獲得投資條件書，整個過程僅在兩週內完成，Mirror Mirror AI成功打動獲得a16z的資金，「我問他們（a16z）為何又要找我們了，對方只說，覺得我是該做這個點子的人。」林郁珊說。

那Mirror Mirror AI最新的產品是什麼？林郁珊給出了矽谷當前常見的一個回答：隱身模式（Stealth Mode），也就是暫時不對外透露產品細節。

「我能說的是，我們看到時尚界不斷出現AI生成圖的爭議，我想時尚界還沒準備好純粹的生圖技術。所以Mirror Mirror AI的第三次方向轉型是走向時尚產業的infra（基礎設施），更像是一個平台。」林郁珊透露，「隱身模式」可以避免過早曝光，讓自己可以更專心在產品開發和市場需求洞察上，尤其在技術迭代極快的AI時代，如果過早宣布自己的產品定位，很可能過了一季後又要再次轉彎，「如果我在隱身模式下獲得知名創投投資，公布產品的那一刻，還可以製造出FOMO，讓那些創投搶著投資。」林郁珊笑著說。

現在Mirror Mirror AI已經拿到a16z的投資了，下一步就是繼續打磨產品，那林郁珊還有沒有模特兒的夢想？「其實我後來去簽了一個小經紀公司，」林郁珊笑著說，「我終於被簽了！但是根本都沒去走過，因為創業真的太忙了，這就當作是一個完夢的勳章吧。」